毕业季本是租赁旺季，不少职业房东会推掉所有不必要的应酬，在家接待一茬又一茬的房客。尤其是在益乐村、古荡湾新村、五联东苑这些城中村，房东们从早忙到晚都是常态。

【资料图】

可是，房东们今年好像有点闲，一天遇不上一组租客的情况也时有发生。有房东大姐直言，今年租房的人比疫情期间还少，他们已经开始主动降价了。

租金不如前三年

城中村曾是最不怕没有租客的地方。2018年时就有媒体报道，在骆家庄西苑三区，即便20㎡的租金要1800元/月、30㎡的要2800元/月，出租率依然能达90%。后面的几年，随着人口净流入的增加，这些城中村依然不愁租，部分租金甚至突破3000元/月。

古荡湾新村

“我们村没有骆家庄贵，但顶楼那个小房间也能租到1600元/月，大房间也能租到2500元/月以上。”房东王阿姨告诉我，她所在的古荡湾新村曾是杭州最热闹的城中村之一，租客中既有程序员、小白领，也有附近的医生、护士，更多的还是外卖员、服务员等“打工仔”，简直就是一个小社会。

说话间，她带我爬上顶楼去看了一眼房间。一推门，冲眼就是同时容纳了蹲坑、洗漱和淋浴的厕所，进门左手边是一张约80厘米宽的小桌和不到1米深的衣柜，右手边是一张1.2米的单人床。整个房间不过十来个平方米，除了顶上的空调，所有陈设一眼都能看到。

如今，这套房间的报价是1400元/月，还有新配的洗衣机和热水器。

古荡湾新村小单间，图文无关

王阿姨说，她家确实比村里其他人贵一些，但是干净整洁，要不是行情太差也舍不得降价。她说，今年家里已经有3户退租了——1户是边上职校学生毕业了，另外2户都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回老家了。

“老早的时候，边上学校都还在，门口万塘路也很热闹，大学生来租房的很多。后来大学搬走了，但是做快递、做外卖的多了，租房的人没有少太多，哪怕前几年疫情的时候都还行。但今年是真的没什么人，你看看这几天都是搬走的。”王阿姨感叹，没想到今年的行情竟然还比不过前三年。为了留住租客，他们也不得不花样降低门槛，除了降租金、增加配置，还免去了半年起租的要求，只为减少空窗期。

跛脚阿婆追着看房

刚走出王阿姨家，其他几位房东已等在路口，纷纷要带我去看看自家的房子。

随着他们走了一会儿才发现，小区大门对着的这一条算是“中央商业街”，两旁有小卖部、理发店、洗衣店、美甲店等多种业态。房东们一般都喜欢聚集在路口的小卖部旁，因为这里是大多数人看房路线上的“必经之路”。

古荡湾新村

在看完了两三套后，我发现一位微胖的跛脚阿婆一直跟在身后。

她见我回头，小跑几步上来说自己也有小单间出租，1000元/月。这个价格，已经比普遍报价便宜了100元/月。

阿婆家在小区的另一头，一楼的大厅里零散堆着一些塑料瓶，靠墙处堆满了饮料箱、啤酒箱，有些凌乱。阿婆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递给我，然后俯身拾掇了起来，并嘱咐我自己先上楼看。我没有接，径直穿过塑料瓶堆，上楼看房。

果然不出所料，又是一眼就“尽收眼底”的房间，泛黄的空调下摆着一张小木床，家具像是不知道哪儿淘来的二手货，墙边插座上还有烧焦的痕迹。而且因为没有通电，房间里异常闷热，两分钟后我就呆不住了。

下楼时，阿婆才刚走到2楼。她说若真有诚意租，价格还可以谈：“房租就950元/月，（20元/月）水费也不收了，1个月起租就行。”可见，阿婆也在为租客犯愁了。

租客都去哪儿了？

曾几何时，城中村凭借租金便宜、配套齐全的优势，成为不少人来杭的第一个落脚点，益乐村、骆家庄、花园岗也刻在了他们的青春记忆中。那现在，这些“杭漂”都去哪儿了呢？

我从一位租客处听到了几种答案。采访快结束时，正好碰上在搬家的美美，她已经在古荡湾新村住了三年多，现在要搬到未来科技城和同事合租。

古荡湾新村

“那时候我表姐一家住这儿，就也帮我张罗了这里的房子。这里日常生活还是方便的，边上有超市、有地铁、有医院，上下班都挺方便的，我也挺喜欢的。只有一个问题，电费太贵，每度要1.2元，夏天都不太敢开空调，去年听说隔壁有一户电费就花了500多元。”

但促使美美搬家的根本原因不是电费，而是周边就业机会少了。

初来之时，她就在隔壁华星发展大厦的教培机构里做个行政，后来教培行业收缩，她又在不远处的天堂软件园找了个工作。

上半年，因为公司搬迁她又离职了。可在周边足足找了两个多月都没有合适的工作，这才在前同事的介绍下入职了未来科技城的新公司。

美美的情况不是偶然。以翠苑古荡一带为例，村里自建的商务楼已经连续多年“出大于进”，附近的学校也传出搬迁消息，辖区内电子职校新一年招生计划中已经没有了翠苑校区的选项。

杭州市电子信息职业学校翠苑校区

这些迁出的企业和学校，都在未来科技城、丁桥、双桥、萧山乃至海宁有了新的场地，自然也对原来的周边市场产生了影响。

美美说，她表姐马上也要搬走了，因为申请到了政府的公租房。“他们有小孩，肯定要考虑读书的问题。公租房能保证读书，所以他们早就申请了，现在终于快轮到了。表姐说租金比这里还便宜，只要买点家具就能住了，他们单位好多人都申请了。”

我问她，有没有想过回老家？美美立刻就摇头了，并反问一句“为什么要回去”。

她说，杭州至少还有机会，回去就什么都没了。

“既然出来工作了，总是想混出点名头的。我周边好多住在城中村的年轻人都是这么想的。我也看到好多说租客走了的新闻，但很多人可能并没有离开杭州，只是搬到更远、更便宜的地方去了。等以后生活好起来了，我们一定会买回来的。”

行情究竟怎么样？

一线就业与民生关系最亲密，而城中村的租赁行情在一定程度上的确能反映出民生行业的就业情况。

因为城中村租赁没有网签数据支持，所以我们没法用宏观数据来判断，只能把一些微观的情况展示出来。

在古荡湾新村的这一个下午，我的直观感受是行情虽不好，但也不如传言中那般不堪。

首先，几乎所有空置房都是顶楼，1、2楼基本都是满租。一般来说，顶楼又热又容易漏水，部分还是后期搭建的斜坡阁楼，住宿条件实在一般。价格相差不大的情况下，顶楼租户自然是想办法换房，也就造成了顶楼有空余的局面。

第二，古荡湾新村是有稳定租客的。房东介绍说，附近三甲医院每年都会有外地来的实习生，带教老师一般都会带他们住到这里，租期从半年到一年不等。所以说，房东并没有那么愁客源，只是现在时间还未到。现阶段，房东可能只是不想空置而已。

第三，跟边上几个老小区相比，古荡湾新村的租金并不算便宜。比如，翠苑一区有三室一厅的租金是3900元/月，翠苑四区有三室一厅租4500元/月，折下来单间的价格并不比古荡湾新村贵多少。在价格优势不明显的情况下，城中村租客外溢也是正常。

第四，公租房、共有产权房对城中村产生的冲击。从本质来说，这些房源的推出就是为了给来杭就业的中低收入者提供居住保障的。只是前些年房源短缺，所以中低收入者不得不选择城中村；但现在供应回升了，租客自然也会重新回流向公租房市场。租赁市场只是行情的一个表现角度而已，客观看待就好。

关键词：